应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职业:职业从不表示一个人只能做好某件事,它代表的是一段时间内的集中精力从事的事情,如果不考虑它的经济性质,它就没有特殊之处,和做其他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区别。但我们经常会问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”,其中其实隐含了职业的唯一性,也就是对这个人进行集体上的唯一定位。应该要明白,职业永远不能成为自己的桎梏,它可以让技艺精进,但不能让知识接受面变窄。
当我们做出抽象时,究竟是距离事物更进一步,还是更加地远离事物?如果我们认为抽象出来的东西是世界的本质的话,那为何世界会是这样的分崩离析?如果世界本是浑然一体,那我们的抽象究竟又做了什么?
在我们的面前有两条路,一条用我们的理性进行抽象,一条用感官不断还原着世界。如果我们尝试着去望到这两条路的尽头,会发现它们或许有一种殊途同归的可能性:无论是抽象到达极致,还是感觉到达极致,最终得到的都会是一种唯一的、确定的东西,它不被任何事物决定,它的存在就是世界的存在,世界“统一于一”。当我们想到原子,想到夸克,量子等等,或许想得到的就是这个“统一于一”的东西。
不知不觉间,感性与理性变成了对等的两方面了,这是因为我将理念世界提升到了与感官世界相同的层次,它不再是基于感官世界的产物。可要真是这样的话,我又该怎样理解“理性是基于感官所得的材料的”这个事实?
还是很难很难做到想象中的平和,总会因为各种原因感到本能的怒气。在其难以遏制的同时,又会想到这样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,它带来的只有伤人伤己,这种矛盾的想法又总会让我悔恨不已。
人可能是用愤怒来向别人证明自己受到了某种侵犯。愤怒中的人很难去善意地思考他人,他会不断想到、放大别人对他的侵犯,从而陷入一种完全仇视的状态。愤怒属于不受控制的本能,一个人经常会在愤怒席卷整个心灵之后,甚至是做出冲动的举动之后才能意识到自己被愤怒统治了,而此时往往于事无补。
从动物的角度来看,愤怒意味着试图对外界示意自己敌视的决心。从两头野兽面对面互相露出獠牙就可以看见愤怒的这种原始性。
大多数的愤怒毫无意义,别人并未做错任何事,甚至可能只是在关心自己。愤怒意味着对他人的责怪,但大多数时候我又没有任何权利去责怪别人。
如果愤怒的根本原因是仍旧爱着这个世界,那为何需要用这种破坏性的方式表明自己的爱。如果心的平静是一种美好,那破坏美好总应该是不好的。
人既是群居动物,又是独居动物,这是两种对立又同时存在于人的成分。所以我们会发现,一个人把生活的重点放在各种集体性的活动时,他经常会在独处时感到一种彻底的空洞感和失落感,仿佛失去了好多东西;我们也会发现,没有人能够在一开始就彻底地独自生活,如果不与人谈,不与人见,难以用心地与他人交流、融入集体,那就经常会有孤独感袭扰心灵,如同忘记了一些东西。
人在聚会时吃喝吵闹,手舞足蹈,还未喝酒就已沉醉。这种力量可以称为原始的集体性,人们在集体中寻找感官的愉悦。如果在其中加入理性,这种集体性可以进一步催生成为革命、军队。
十一日
人总会将与自己距离相同的人或物当做一类,以自己为中心形成一个个不同重量、不同颜色的圆环。比如,对一个对历史了解不深的现代人来说,所有的古代人都是一类人,无论他是一千年前的还是三百年前的,如果一个人不了解历史的细节,那就总会把所有的古代人当成同一个集体,所以“古人”一词经常出现在我们的语言表达中。又比如,人会本能地将所有的外国人当做一类人,这一点在日常的语言表达中也经常体现出来。还有类似的,穷人眼中的富人,富人眼中的穷人等等。
八日
当我感受到一些与过去有关的物件时,总有那么一瞬间,像是能感受到那个属于过去的时刻的所有。那时在想什么,是怎样的心境,虽然了解但也已经有点模糊,可那一瞬间仿佛有味道,仿佛有光泽,有声音,我无法言明那是用哪种感官感受到的,它那么真实,又有些奇怪,以至于有些恍惚感,不知道那该说是荒诞还是说是瑰丽。可能有一些不曾注意到的感官吧,当我想要明白那些瞬间究竟为何物时,心脏底部就会出现一股痒痒的感觉,就像是思考嗅觉时鼻翼的翕动。
究竟是那个时刻烙印在了那个物件上,还是因为那个物件烙印在了那个时刻?我不知道。可我明白的是,心中一定会有一些成分在贪恋着那个时刻的所有,那个时刻我也一定得到了些什么。
六日
几个人在一起合作,有人不得已牺牲了好多,可如果有队友竟然戏谑着说“有时候牺牲自己是必要的”,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一刀。当事人自己可以说“牺牲我是必要的”,可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能强迫当事人这样去想,没人有权利捏住别人的心脏。
有人牺牲一条命,却还有人在因为自己丢掉了一些东西而责怪他不够强,还显得理直气壮。
有的人连骂人都要通过阴阳怪气来证明自己的正确。
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对别人说出“你没资格争论”这种话。
三日
在人的理性将自己从本能的泥潭中拉出来时,人类的科学也将种族的命运从自然手中夺来,我们不再听任那些不愿面对的灾难夺走自己的生命,也不再将进化的权利交给时间与巧合,科技就是我们新的进化手段,只要科技在发展,文明就在进化。这些是属于人类的伟大,我想称之为“集体的理性”。